惠天听书(www.httingshu.com)欢迎您!作者权延赤你见过毛泽东哭吗?毛泽东意志坚强。个人遇到再大不幸也不会落泪。他的爱子毛岸英在朝鲜战场牺牲后,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独自个儿坐在沙发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就是没有落泪。他眼里有哀伤,有思念,有怒火,就是没有泪。始终没有泪!但是,在另外一些场合,我又确实看他眼里含着泪,眼角淌下泪,甚至是放声大哭。我来到毛泽东身边后,几次见他眼里含着泪。其中印象深的有三次。建国前后,毛泽东爱看《霸王别姬》这出戏,多次看。并让其他中央领导都去看。看到楚霸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与虞姬生离死别,他的眼睫毛时常抖个不停,眼睛里湿漉流的。
他是很爱动感情的。他曾经一根指头按住我胸前的纽扣,用沙哑的声音说:“不要学楚霸王。我们都不要学!”毛泽东喜欢看古装戏,听京剧。不同时期偏爱不同的戏。转战陕北时,他爱听并时常唱几嗓子的是《空城计》、《草船借箭》。在西柏坡时,指挥三大战役,他休息脑筋的办法就是听京剧唱片。喜欢听高兴奎的《逍遥津》.言菊朋的《卧龙吊孝》,程砚秋的《荒山泪》。高兴了自己也哼几句《群英会》。大军过江前后及进京后,他多次看《霸王别姬》。1953年到1954年,他又连续看了几遍《白蛇传》。每次看都流泪,鼻子呼呼地透不过气。记得是1958年,毛泽东来到上海。市委负责同志为主席准备文娱活动,征求他的意见。毛泽东想了想,说:“还是看场《白蛇传》吧。”于是,市委决定由一位姓李的演员领衔主演《白蛇传》。晚上,我随毛泽东驱车来到上海干部俱乐部礼堂。观众都已坐好,一见毛泽东走入,都起立鼓掌。毛泽东一边招手一边由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向前排。在前排就座的是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干部。毛泽东对党内领导干部从来就不讲客套,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再向后面的观众招一招下手,便坐下了。毛泽东就座的前排摆放的是单人沙发,套有灰布套。我照例是坐在他的身边。因为值班卫士是24小时不离主席身边的。毛泽东肚子大,坐下后皮带便勒住了腰,所以,他一坐,我便依惯例帮他松开了裤带。演员早已做好准备。毛泽东一坐下,锣鼓便敲响了。毛泽东稳稳坐在沙发里,我帮他点燃一支香烟。毛泽东是很容易入戏的,用现在的话讲,叫进入角色。一支烟没吸完,便拧熄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演员。他烟瘾那么大,却再不曾要烟抽。他在听唱片时,会用手打拍子,有时还跟着哼几嗓。
看戏则不然,手脚都不敲板眼.就那么睁大眼看,全身一动也不动,只有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他的目光时而明媚照人,时而热情洋溢,时而情思悠悠。显然,他是进入许仙和白娘子的角色,理解他们.赞赏他们。特别对热情勇敢聪明的小青怀着极大的敬意和赞誉。唱得好的地方,他就鼓掌。他鼓掌大家立刻跟着鼓。然而,这毕竟是一出悲剧。
当法门寺那个老和尚法海一出场,毛泽东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甚至浮现出一种紧张、恐慌、嘴唇微微张开,下唇时时轻轻的抽动着。齿间磨响了几声,似乎要将那老和尚咬两口。终于,许仙与白娘子开始了曲折痛苦的生离死别。我有经验,忙轻轻的咳嗽两声,想提醒毛泽东这是演戏。可是,这个时候提醒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现实不存在了,毛泽东完全进入了那个古老感人的神话故事中,他的鼻翼开始抽动着,泪水在眼圈里悄悄的累积着凝聚着,变成大颗大颗的泪珠,转啊转啊,扑扑嗤嗤,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胸襟上。糟了,今天的观众可是不少啊。我忧心地用余光朝两边瞄了瞄,身体却不敢有大的动作,怕吸引别人更加注意这里。还好,观众似乎都被戏吸引住了,没有什么人注意台下的“戏”。可是,毛泽东的动静越来越大,沮水已经不是一颗一颗往下落了,而是一道一道的往下淌,他鼻子堵塞了,呼吸受阻了,嘶嘶有声。附近的市委领导的目光朝这边稍触即离,这已经足够引起我的忧虑了。我有责任保护毛泽东的“领袖风度”。我轻轻的咳嗽一声。
这下可更糟糕,咳声没有唤醒毛泽东,却招惹来了几道目光。我不敢作声了。
毛泽终于忘乎所以地哭出了声,那是一种颤抖的抽泣声,并且毫无顾忌地擦眼泪,撂鼻涕。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好顺其自然了。我只盼望着戏赶快演完,事实上这戏也快完了,法海开始将白娘子镇压到雷锋塔下……就在“镇压”的那一刻,惊人之举发生了!毛泽东突然愤怒地拍“案”而起,他的大手一拍沙发,一下子立起身来:“不革命行吗?不造反行吗?”天哪,我淬不及防!他的腰带在坐下时候已经被我解开了,他在立起身子那一刻,裤子一下子就脱落了下来,一直落到了脚面。我像是被人捅了一棍子似地纵身扑向前,抓住他的裤子,一把提了上来。我的思维全停止了,只剩下弥漫的不着边际的自责和惶恐,用一双颤抖的手匆匆忙忙地笨拙地帮他系腰带。我没有保护好领袖的形象,我为此不安,难过了很久很久。毛泽东却丝毫没有责怪李银桥的意思,他甚至毫无感觉他掉裤子的事。他仍然沉浸在剧中,大踏步向舞台上走去。全场的鼓掌声终于将他唤醒,他稍一怔,也跟着鼓起了掌。李银桥终于松了口气,主席回到现实中了。但是,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好恶。上台接见演员时,他是用两只手同“青蛇”握手,用一只手同“许仙”和“白蛇”握手。他没有理睬那个倒楣的老和尚“法海”。给李银桥印象深刻的毛泽东的第二次哭,其实是互有联系的多次哭。不是某时某刻一次特定的哭。这种带有过程性和内在联系的哭,有其复杂深刻的社会及历史背景,是贯穿了一个小小的历史过程,就像《白蛇传》一样,是从美好的神话故事开始的。具体说,是从“三面红旗”的产生而开始的。三面红旗的由来,我不可能说的全面。我只能从自己接触中的耳闻目睹,说一个小小的侧面。1955年5月14日.毛泽东游泳以后,来到中南海丰泽园接见警卫部队。接见中,毛泽东给警卫战士们规定了三项任务:一、搞好保卫。二、搞好学习。三。做一些社会调查和研究工作。毛泽东特别阐述了搞好社会调查的方法、态度和意义。要求每一个警卫战士回家探亲的时候,都要搞社会调查。回来要有汇报,要写调查报告。毛泽东为了解全国的真实情况,特别是农村的真实情况,要求警卫他的一中队“要搞成五湖四海”。从全国各专区分别选一个,不要重复。此后,毛泽东坚持听那些回乡战士的汇报,亲自批改战士们写的调查报告。1957年底到1958年初,连续有人汇报农村某些地区出现的“两极分化”和贫富差距加大的情况。每次听过汇报,毛泽东脸色都显得阴沉,久久思考着不作一语。大约是1957年的12月,战士马维同志回家,带回一个窝头,又黑又硬,掺杂着大量粗糙的糠皮。马维说:“乡亲们就是吃这个东西的,我讲的是实话,主席。”毛泽东的眉毛一下子拧紧了,耸高了,他的震动显而易见。接过窝头时,我看到他的手有些抖。他很费劲才掰开那窝头,将一块放入嘴中,他才嚼了几口,眼圈就红遍了,泪水一下子充满了眼眶。第一口咽下,那泪水哗啦啦地流淌了下来,用决堤的水来形容它是一点都不过分。“吃,你们都吃,都要吃一点,尝一尝它。”毛泽东一边流泪一边分窝头,分给我们这些身边的工作人员。我接过一块窝头时,那窝头上已经沾了毛泽东的涕泪。他哭得很厉害。说话声音很大,又常常的梗塞,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吃啊,这是我们农民的口粮,是种粮食的人他们吃的口粮……”我们都吃了。真的是难以下咽,但又不能不咽。泪水涌溢的毛泽东直视着我们。特别看了看为他制定食谱的保健医生。因为毛泽东的饮食-直是粗茶淡饭,粗粮为主,不肯吃保健医生为他制定的富于营养的高级食品。我想起了毛泽东敲着他那装着红糙米和小米饭的饭碗说:“全国农民如果都能吃上我这样的饭就很不错了……”毛泽东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吃晚饭。他的“午饭”是在夜里,他的“晚饭”是在早晨。他应该睡觉了,我帮他按摩时,他带着久久的思考后仍然困惑的表情对我讲话,又像是对另一个不存在的人讲话:“我们是社会主义么,我们的农民不该还要吃窝头么!不应该么……要想个办法,要想个办法,必须要有一个办法:怎么样才能加速实现社会主义?”一连几天,我几次听到毛泽东讲“要想个办法”的话。他与一些中央领导负责同志讨论,也是要想个办法。1958年1月28日.毛泽东在临时召集的一次最高国务会议上提出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十五年内赶上英国”的号召。1959年3月,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提出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的基本观点。
到了5月份,党的八大二次会议通过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会后,毛泽东精神振奋,他曾对我说:“银桥,中国穷,可是中国有社会主义。中国的老百姓应该比外国老百姓生活更好些。我看做到这一条要不了多少时间了!”一次。毛泽东在丰泽园颐年堂会客。送走客人后。一位中央首长与毛泽东并肩而行,我照例跟在主席身后。他们谈得轻松愉快,有时还很激烈。这位中央首长说:“现在他们提出个大跃进的口号,我看这个提法很好。毛泽东望了望他说:“唉,大、跃、进?”这位中央首长又说:“对,他们搞了个大跃进,今天人民日报上登了。”毛主席说道:“我怎么没看到么。他回头吩咐我说:“银桥、你把报纸给我拿过来。”接着,便继续听这位中央首长讲大跃进。这张报纸还是由那位中央首长拿来了。毛泽东看后,在报纸上批了话。记得是“提法很好。”1958年,一位中央首长向毛泽东汇报河南七里营人民公社,说如何如何好,希望主席去看看。
毛泽东去了。参观中。这位中央首长和河南省委书记不停地汇报着人民公社的优越性。
说实情。我那时听了也是很激动的,很感动的。毛泽东兴致勃勃。
显出高兴满意。听到动人心处,他频频点头:“好么,好么……”其中,他接着汇报者关于七里营人民公社的话,顺这个话头他说了一句:“人民公社好。”毛泽东住在专列上。他睡眠极少。睡觉起来,并不是马上下地,而是沏一杯浓茶,点燃一支香烟,把当天的报纸拿来看。总要看一小时左右他才下床。若无大事,他总是保持着这一习惯。
那天,毛泽东拿过报纸。目光刚在标题上扫过,并用于拍床失声喊说:“哎呀,糟糕,捅出去了!”我吓了一跳。见毛泽东披着睡衣便跳下床,手在报纸上扇打着连声的说:“糟糕,糟糕!”我知道,“人民公社好”在报纸上大字标题登出来了。这是新华社的一名记者在毛泽东参观七里营人民公社随口说了几句话以后,当天便写了文章,第二天便见了报。参观时那名记者就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事先没讨论呢,政治局还没有讨论呢,怎么就搞出去了呢……”毛泽东转圈走着,看了几眼报纸,叫几声“糟糕”。事后,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有反映。毛泽东在小范围内解释:“这个事情我没慎重,某某同志汇报时,我在参观时随口讲了这句话。也不能全怪记者。”但已经捅出去了,怎么办呢?不久,在北戴河开了个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这个问题。参加会议的领导同志都同意办人民公社,还没有不同意的。于是。大办人民公社的决议便传下来了。应该实事求是的讲,当时中央和地方各级领导建设社会主义祖国的热情都是很高的,愿望也是非常好的。有点头脑发热,但确实是怀着理想和热情,充满了只争朝夕的精神。都希望国家尽快富强起来。没有经验,摸索前进,人人开动脑筋。毛泽东到武汉视察时,又有首长提出大办食堂如何如何好。毛泽东听后,说:“你们写写材料,写成材料我看看。”那位首长马上吩咐湖北省委一位副秘书长写了材料。毛泽东看后,批了,发下去了。同时间,河南省委书记也提出几个大办:大办钢铁、大办农业。大办公路交通事业、大办食堂。应该承认,毛泽东是欣赏和支持那些热情高,积极主动,敢想敢于的负责同志。他的这一态度反过来又促使这些负责干部产生更高的热情和积极性。
到1958年底,“三面红旗’“三个万岁”便正式形成,是一位负责同志归纳总结,提到一块的。那是中央在人民大会堂18号会客厅里开会,一位负责同志拿来文章清样,“三面红旗”、“三个万岁”正式提出。三份,像大字报一样摆在主席台旁。那位负责同志在那里热情讲解。在京政治局委员都去看了。讲解时特别指出,三面红旗、三个万岁是针对苏联赫鲁晓夫修正主义集团提出来的。赫鲁晓夫反对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到了1959年,毛泽东开始有些感觉,越来越不放心。他总是想看到实际情况,可是不那么容易。反正进城后,出于安全等方面的考虑,他越来越不易随便行动,行动总是被事先安排好的。都是有准备的。他发脾气也没用,就是不许他随便行动,飞机都不许坐,是中央的决定。记得这一年,毛泽东视察各地,又来了到河南。请一些同志来开调查会,毛泽东反复的问:“大食堂究竟怎么佯?好还是不好?你们要说实话。我希望你们讲真话。”大家异口同声说好。不但列举出了许多优越性,还拿出许多面包来,说是大食堂烤的,就是吃这种面包的。毛泽东将面包掰开分给大家吃。我也分到一块。那面包确实不错,毛泽东吃着也很满意:“嗯,要是全国的农民都能吃上这种面包。那大食堂还是可以的。”他仍然不放心。也想搞一搞“突然袭击”,看到实情。记得有次专列在急驰,他突然指着远处一个村子,吩咐我:“通知停车。我要到那个村子里看一看去。我要去讨一碗红烧肉吃,看看能不能讨到?”我立刻去打电话。先打给上级有关部门,然后再去。等毛泽东来到那个村子,不要说讨一碗红烧肉,就是讨一只烤小猪人家也早就准备好了。到了1959年夏,严峻的经济形势再也无法完全粉饰为光明。中央对大跃进、人民公社出现了分歧意见。6月底毛泽东由韶山上庐山,7月2日开始主持召开形势座谈会,会上,两种意见争论很激烈。结果归纳为三句话:形势大好。前途光明,问题不少。七月底座谈会结束,毛泽东作总结发言。常委们坐在台上,政治局委员坐在台下前排,后面是中央委员。毛泽东张望人到齐了没有,我知道他主要是找彭德怀。因为彭德怀写了那个现在人们都知道的意见书。对于这份意见书,毛泽东开始并没有太当成大的事,也就是个意见呗。形势座谈会上两种意见争论很厉害,毛泽东也只认为彭德怀是“资产阶级的动摇性”,并没有上更高的纲。毛泽东站台上看,嘟囔着:“彭总来了没有?”我在他身后指了指,毛泽东才发现彭德怀坐在最后一排。没有和其他的政治局委员一道坐前排,而且头剃光了。
刚才大家听到的是广播小说《走下神坛的毛泽东》作者:权延赤,是由雨音、宏军为您播讲的,今天就到这儿,明天请听下一讲。